一千万年前的地球,就是个巨大的生存竞技场。人类的祖先跟其它多数动物一样在地球上很猥琐地活着。
——说明一下,我们不管那时的人类祖先在生物学、古人类学家那里怎么定义,在我们下边的叙述里都一律统称“人”。哪怕一千万年前人类的祖先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我们也一律称为人。否则,如果分得太细,咱这故事就没法讲了。就算我有三头六臂能查证清楚,但这故事也没法听了。再有,讲千百万年前的故事,里面涉及的都是千百万年前的古生物,那时的生物与今天的生物早已不是一回事了。你比如,现在我们熟悉的狮子老虎,那时有吗?没有。那时只有现代狮子老虎的祖先——古狮、古虎。一千万年前的古狮、古虎什么样子?该怎么描述?它们跟现代狮子老虎早就不是一个版本了。——你想啊,大熊猫才八百万年没改版,就已经被称为“生物界的活化石”了。何况一千万年前。千万年来,绝大部分生物都不知改过几版了,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说,全是陌生事物,谁能理解得了。所以,我们只能用大家熟悉的现代事物来讲过去的故事。人类祖先也是一样,咱统称人、人类,最多说成人类的祖先。
这是一点必要的说明。
那年月,除了老虎狮子这等高端大气的动物,没谁可以瞎开心、乱任性。人类和其它绝大多数动物一样,每天不是找吃的,就是担心被吃了。科学家不是告诉我们了吗?除了食物链顶端的物种,其它物种都有天敌。
因此,为了能够生存下去,所有生物都活得很拼——不仅动物,也包括植物。
在大森林里,需要阳光的植物每天都使劲往高处生长,但即使用了全力,除了几种乔木外,多数植物也还是长成了灌木、草科,甚至菌类、苔藓。
动物们就更累了,他们需要不断进食。食草动力每天都要努力寻觅能吃的草,能喝的水。食肉动物最辛苦,因为他们的食物会跑,所以他们不得不拼命追赶才能吃上一顿饱饭。
而“会跑的食物们”最可怜,好不容易一天天长大,忽然某一天就成了别人的普通一餐。
人类那个时候什么样呢?
人类那时天天羡慕别人。
你看人家鸟,能飞,咱人不能。你看人家鱼,在水里淹不死,咱人没这本事。你看人家老虎的皮毛、鹰的爪子、熊的掌、狼的牙,咱都没有。乌龟有个壳,刺猬满身刺,咱人也没有。咱这也没有那也没有,要是能逃也行啊。你看人家兔子,不光跑得贼快,还能往草窠里钻。往荆棘丛里一钻,狼就傻了。这,咱人不行。咱人往荆棘丛里一钻,先把自己扎死了。扎不死,也难保不得破伤风。就算*鼠狼,遇到危险跑不掉时,还能射出个冲天的臭屁护身。咱人就不行。射稀还可以,射屁不拿手。就算不闹肚子时挤个屁,不留神的话都难免会带出浆状物来。
人类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天天看见什么羡慕什么。甚至,看到老鼠有条长长的尾巴都羡慕不已。
对于哺乳动物界的一员来说,长条尾巴天经地义。你环顾一下稍微高级点的动物圈,谁没条尾巴啊?有条尾巴多好!豹子尾巴起平衡作用,跑得飞快。狮子给尾巴尖上长出个毛球,不仅能竖起来当旗子发信号,平时还能拿它当苍蝇拍,一尾多用。老虎的尾巴据说能当武器,像钢鞭一样。当然,这些高大上的动物咱人类没法比。可是,人类比不了老虎还比不了壁虎吗?小壁虎的尾巴关键时刻果断一甩,可以求生的。人呢?屁股后面光秃秃的,难看死了。——难不成这是为了一千万年以后方便穿裤子?
不开玩笑,当时的人类,内心深处应该是极度自卑的。
按照“进化论”的说法,生物界讲究丛林法则。不仅弱肉强食,还环环相扣,形成食物链。还说,自然界没这个链不行。没这个链的话,会导致生态失衡。按这个说法,食肉动物吃其它动物,不仅要吃得心安理得,还要吃出大义凛然来。“我依照自然法则吃你啊,别逼逼”。而被吃的动物,则应顺天由命,莫生幽怨。当然,断气前可以多叨咕几句“上帝啊,我来了”。
而一千万年前,缺皮少毛、尚未穿上衣服的人类,在猛兽眼里毫无疑问属于“鲜嫩多汁”的上好食物,吃起来都不用剥皮。
所以认真想想,一千万年以前的古人,应该是无比虐心,很崩溃、很绝望。还别说登顶万物之灵了,能不能活到天亮都是个问题。谁知道明天和死亡哪个先到。
然而,竟然很奇怪,人类居然没有被吃光。不仅没被吃光,还成群结队地活了下来。要知道,人类的繁殖能力很差的,要做到成群结队很不容易的。甚至,人类不仅成群结队地活了下来,闲的时候还可以坐在树杈上思考问题。比如,好奇为什么别的动物有尾巴,而人类没有。或者是集体吃瓜,蹲在山坡上看其它动物们弱肉强食。——那时没有沙发、板凳、马扎。
严肃的问题来了,丛林法则呢?失灵了吗?
是的,当地球进入距今最近的一千万年后,丛林法则在人类身上失灵了。
下面,我们给出答案——
这个答案的核心要义是:人类从自然生物界的食物链中被除名了。
人类被从食物链中除名的原因,是人类从树上下到地面来生活的同时,获得了两道护身符。人类有两道护身符加持,实际比壁虎断尾求生、*鼠狼射屁保命有效多了。
讲这个原理,要从大丛林背景讲起。
(一)大丛林背景
毫无疑问,人类的祖先是与其它纲目的动物祖先一起在漫长的亿万年生物演化历程中演化出来的。在生理结构上,人甚至与古老的麻雀高度相似,全都五脏俱全。
灵长目,是几乎所有哺乳动物中最晚定型的一类动物。以至于,灵长目中的人科动物至今都还没有定型。——人类在最近的千万年里改版为直立行走,在百万年的尺度上学会使用和制造工具,在十万年的尺度上懂得了穿衣和使用语言交流,在万年尺度上获得新的生存手段、组织结构,在千年尺度上创造出大工业。以上这些都深刻影响着人类的生物学特征。所以,在人类智能程度极速提升的同时,人类的生物学特征变得其不稳定。人类很有可能是所有哺乳类动物中患病率最高的。因此可以断言,人类目前仍然处于生物演化剧变期,远远算不上一种定型生物。一千年后人类啥样?这个问题恐怕现在最顶尖的科学家都无法预测。比如先进的交通工具越来越普及,人类的双腿会不会退化掉?再比如,基因编辑技术会不会迅速地、大规模改变人类基因,让人类全部异化?现在就已经有人在偷偷这样做了,谁知道一千年里会发生些什么骇人听闻的事。再说,一万年呢?十万年呢?所以人类这个物种,不好说会演化成什么样,或者说“作”成啥样。
回到一千万年以前。
一千万年以前,哺乳纲灵长目动物也大多被基本定型了。
这时的自然领域是这样划分的:水是水生生物的领地,陆是陆生生物的领地。陆又分三层:地面、半空、天空。天空不用说,是鸟类的领地。地面上是哺乳动物的地盘。这里生活着大群大群食草动物和食肉动物。哺乳动物中的灵长目动物定型最晚,到灵长目祖先定型时,生存空间被瓜分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半空还没有统领着,所以它们只好占领这一块领地了。——树栖。
这是大致的领地划分。
对于那时的古人类来说,地面确实是危险的,而林间是安全的。上防猛禽,下防猛兽。猛禽在林间很难展翅,猛兽大多不会上树。尽管有些猛兽会爬树,如豹子,但灵长目动物在遭到攻击时只要躲到树梢边缘的细枝上,猛兽就无可奈何了。
接下来让我继续拆解问题。我们想像两幅画面,一幅是南方的阔叶林,像雨林、丛林。一幅是北方的针叶林,像松林。这两种森林中都有灵长目动物。然而,它们的境遇却是不同的。南方的阔叶林中,枝桠藤萝密集,其间多灌木,能够在半空中为灵长目构建出一张便捷的立体交通网络。而北方的大间距乔木林,林间生态较为单一,很难形成立体交通。而且,北方森林中的食物没有南方丛林中丰富。所以,北方的灵长目实际上是需要不时下到地面上来的。因此,地猿是首先在北方出现的。
就是说,高纬度地区的灵长目与低纬度地区的灵长目实际上面临着不同的生存状况。低纬度地区的灵长目生存更有保障。这能够解释定型于南方丛林里的灵长目动物数量较多,而北方相对较少。
大家知道,显生宙以后生物演化遵循一个基本规律,是随着大气氧含量的起伏而变化,含氧量走高,动物就向大型化演化。反之,就向小型化演化。就如动物界的始祖是从微生物演化出大恐龙。而哺乳动物两亿年前的祖先,体重只有几克重,但演化一亿多年后,演化出了很多大型甚至是巨型动物。陆地上有大象,海洋中有鲸鱼。灵长目动物也同样遵循这个规律。定型早的灵长目动物,体型较小。而随着最近一亿多年大气含氧量不断提升,灵长目也出现了不少大型物种。比如体形很大的猿类。
然而,遵循这个基本规律的后果,是这些探索中的灵长目忽略了另一个基本事实:它们是生活在半空的动物,支持它们生活在半空的是树枝和藤蔓。它们不断增大的体型,会严重影响到它们的采食范围和行走方式。它们的体重每增加一斤,活动范围就会缩小一分。而大家知道,树木的果实又常常是长在枝头的。它们的活动范围每缩小一分,食物来源就会失去几成,甚至大半。
最终,当它们的体重达到五十斤上下时,树栖生活和林间生存方式不得不被迫改变了。
想像一下,一千万年以前,当云贵、岭南一带的小猴子还在林间悠哉游哉的时候,大兴安岭的大猴子们,已经不得不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到地面讨生活了。
(二)古人类的第一道护身符
古人类到地面上讨生活,是非常无奈的。明知地面凶险,却不能不下来。虽然说起来是知难而进、迎难而上,但谁愿意这样啊?这不没办法吗?
伤害是少不了的,但总比饿死强。
猛兽之前是没有吃过人的。对于林子里多出来的这些陌生“食物”,也是不得不小心翼翼,反复斟酌。先咬上两口,嗅嗅血的气味,再撕块肉尝尝口感。古人心里那个恨啊!一边惨叫一边怒骂:你娘啊!你倒是给老子来个痛快啊。
这应该是古人曾经的真实遭遇。这一幕太悲惨,我们不做过多渲染。但必须提一提。因为,这是真正的“血的教训”。千百万年来,古人不知用多少血的教训才让我们慢慢学会与大自然和谐相处。然而今天的人类,已经飘了,口口声声征服自然,全然忘记了什么是血的教训。
回正题。经过一段被伤害的痛苦后,人类得到了第一道自然赐予的护身符。
还记得古人从树上下来时是什么表情吗?是的,诚惶诚恐战战兢兢。人类是一种十分胆小的动物。在自然界中,人类怕黑,人类恐高,人类对疼特别敏感,有人打个针都能晕过去,有人看到条毛毛虫或者蟑螂都会惊声尖叫。这在其它动物看来简直不可思议。
其实告诉大家,这就是人类的第一道护身符。
人类的恐惧感是与生俱来的。就是说,这是本能。这种本能会让人在不自觉间做出反应,让身体发生变化。有人会“吓一跳”,有人会“吓傻了”,有人被“吓死了”。
不过,这都不是护身符的真正意义。真正能保人命的本能反应,是人体的内分泌系统。
人在极其危险的情形下会产生大量激素,比如肾上腺素。这些激素能够让人“急中生智”。现在我们知道了,人在危机时刻能做出一些平时所做不到应激反应,比如可以让人反应特别敏捷,或速度非常快,或者力气特别大。通俗讲就是“真急眼了”。这些反应都是肾上腺素在起作用。
除了让人“本事大增”,还有“吓傻了”一说。吓傻有两种解释,一是说幼童被惊吓可能被吓傻。这容易理解,小孩子的神经系统非常脆弱,受到突然惊吓会长时间无法恢复,或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另一种吓傻了,是说人遇到某种突如其来的危险时,会瞬间僵化。任何反应都做不出来。完全懵了。这其实也是内分泌在起作用。而且,不仅是人,它也是很多动物的本能反应。比如被猫捉到的老鼠,在猫面前就特别僵硬。再如小猫,在被揪着脖后皮毛拎起来时,也是石化的。这里面的原理和机理,我们无法展开说,大家只要知道这种现象的确存在就可以了。同时要了解,这是涉及生存的应激反应。
这里我们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