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农本草经》上说石膏“味辛、微寒”。凡是《伤寒论》的方用到石膏,务必要买生石膏。生石膏用来退高烧是经方派的医者比较习惯的做法。如果药房左邻右舍开药的人没有是开经方的,那个药房可能生石膏渐渐就不放了。
熟石膏是用来点豆腐,点豆花的,就是做豆腐豆花的时候放一点石膏粉,它就会凝聚成形。其实熟石膏一样是有某种程度的寒凉的药性,并不是说熟石膏一定不寒。时方里面是拿石膏来清胃火的,所以如果有一点口臭,把胃的脉有一点尖尖的。那就去吃传统的豆腐。那种实火的发炎,有事没事豆腐蘸酱油当点心吃,也可以退胃火。
所以不能说熟石膏一定不寒,熟石膏还是有一定的寒性。清朝的时候有一个医者叫喻嘉言,喻昌,他创了一个方叫做清燥救肺汤,里面用的石膏就是熟石膏,一样可以清热,可以润肺。所以熟石膏凉和润的药性都还是在的。
可在《伤寒论》里面的这些方子,用了熟石膏的话就非常不妙,民国初年的时候就有不少案例,因为用了熟石膏,汗热发不出来,然后闷在里面,那个人就烧死掉了。我想熟石膏跟生石膏的一个最主要的差异,恐怕就是生石膏上写的这个辛字,其实石膏煮出来的水真的是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如果刚好口渴吃起来还觉得特别的清甜,所以不会是辣的。辛字比较是象征性的在提它的药效。生石膏它有一个特性,就是它的纹理是平行的,是一种白白的软软的半透明的石头。古时候医者如果要挑好的石膏,就挑石膏纹理如竖针状的,就是好像有一把针把它竖在一起,那么平行的。
中国人对这个平行的药性是有一种看法的,螺旋形的东西在五行上面是属木的,平行的东西在五行上面是属金的。木是把任何东西交缠在一起的能量,金是把什么东西分开的能量。或许是石膏平行而凉这个感觉,这个形状会让它特别跟我们六经里面的足阳明胃经起共鸣。因为足阳明胃经这个阳明是属于燥金之气,阳明燥金。当然时方本草会说石膏是色白入肺。在经方里面石膏跟麻*、杏仁同用,它也有凉到肺的机会,但是我想它入阳明经入肌肉,用中国人象征符号的说法,或者说人的肌肉也是平行的纹理所以跟石膏有比较相通的地方。临床上面恐怕生石膏还是作用在肌肉,作用在足阳明胃经多一点,手阳明大肠经恐怕作用会少些。作用到肺比作用到大肠多,比作用在胃要少。
中国人认为木气是勾芒之气,勾就是圆弧型,芒就是直的,那勾芒加起来就代表什么东西?有一种药叫做羚羊角,它就是又有直的放射状的主轴,然后旁边又圈圈,圈上去,所以羚羊角在中医的用药里面它能够疏肝,清肝的热*。因为肝属木,木又是勾芒之气。相反来讲,同样是清热解*的角类,如果是犀牛角,它的作用点就会清热解*在胃而不是肝。像中医这种非常形而上的,非常象征符号化的一种分类法。其实在临床用药还蛮有一定的精确度的,所以这样的一种分法也是存在的。
当然犀牛角是违法的。幸好我们会经方,用石膏就可以了,便宜的不得了。石膏加升麻就可以代替犀牛角的很多药性了。张仲景有一点事情是真的很好,就是用的药材都很便宜,大部分很便宜。
螺旋形状的勾芒之气的东西,代表性入肝的,像何首乌的苗叫做夜交藤,到了晚上会成螺旋型的两条藤子缠到一起睡觉。所以这种何首乌就确定是入肝的药,这个夜交藤可以治时差。花生的苗到了晚上也会合起来,卷起来睡觉,然后就发现花生的苗里也有催眠助眠的有效成分。
石膏可能有一种属于“金”的药性,喝了生石膏煮出来的白虎汤之后,这个人就出一身冷汗,烧就退了。它还是汗解不是下,不是从大便解的。所以生石膏它有这种让热邪借着微微发一点冷汗然后就排出的能力。熟石膏就欠缺这个能力,所以白虎汤症用了熟石膏人就烧死了,所以在临床上面一定要用生石膏。
那是一种半透明的结晶状。如果药房端出来的石膏已经是白的粉末状了,那就有点危险了。煮好了之后,锅子一扣,有一整坨药渣,整块的滚出来,那就知道买到熟石膏了,千万不要喝下去。生石膏不管怎么煮,它在汤里面都还是碎渣的,不会结成一坨,所以要分清楚。买来生石膏,把它打成粉效果确实比较好,但是如果卖给你的就是粉的话,那千万小心,用错了会致命的。
一般说石膏能够针对《伤寒论》这个热度最高的阳明病,来把热解掉,所以用石膏的时候往往会跟很多其他的寒凉药在这件事情上搞混。因为石膏能够退那么高的高热,乃至于使用药物的医生如果不仔细分辨的话,可能就会以为石膏是很寒很寒的药。但它能够从肌肉里面把邪气发出来,身体就不用发烧了,它发邪气的力量是比较重要的,而不是在于它有多寒。
当我们以为石膏是很寒很寒的药的时候,以后用石膏就会往一个错误的方向发展。金朝的张元素,他其实是很有良心的,他说石膏是阳明经大寒药,能伤胃气令人不适。就是说这个药吃了之后,会让脾胃的胃气不够,所以就会胃口不开,吃不下饭,张元素没有说错,如果不是里面有很大的热的话,不要随便用。
可是他这个“石膏大寒,不可轻用”这个说法呢传下来了。就变成后代的人会把石膏跟其它的寒药联想到一起,这是个很要命的问题。其它的寒药,好比说*连,大青叶,龙胆草,那个都是所谓的苦寒,苦寒能伤元气,伤得很重。
伤寒论白虎汤的石膏,是开一斤,现在计量五两半。五六两的石膏煮下去这是一个正常剂量。可没有听过说五六两*连煮下去喝的。即使*连,龙胆草,大青叶它退热的效果没有像石膏那么强,平常在开药的时候都是五分,一钱,有很大的发炎开到三钱了不起了,再多的话这个人撑不住,种苦寒的药太多的话。偏偏石膏这个宝贝,开药千万不要开少,不然一点用都没有。所以它的大寒有待商榷。
‘治中风寒热’,用经方来看的话,大青龙汤它是一个标准的麻*汤的脉诊,只是多一个觉得烦的感觉,麻*汤的脉症是有怕冷的,所以又有怕冷又有热,这是有可能的。白虎汤《伤寒论》里也有一条,是说得了白虎汤证,人的背后会有一点点怕冷,所以在大热的时候还是有可能有一点怕冷的症状,所以《神农百草经》这个说法姑且让它过。
‘心下逆气’,是里面有阳明大热的情况,偶尔会遇到的。当烧到很厉害的时候,人会有胸下塞住的感觉,但不是一定都会有。至于‘惊喘’的惊,放在后面跟‘除邪*’一起看就可以。因为阳明病到后来,病人烧到很严重的时候是会讲疯话的。《伤寒论》把讲疯话称之为“谵(zhan)语”,有人念作“谵yan语”,好像都可以。如果一个人发高烧,烧到在床上跟他死去的祖父母聊起来了,大概就会觉得需要除邪*。那是高烧造成的精神上的病变,是有可能的。喘的话,标准的用石膏治热喘的药就是麻杏甘石汤,或者大青龙汤有的时候也会用到。就是肺中有热的时候跟麻*跟杏仁同用,可以退掉肺里面的热。
‘口干舌焦,不能息’,那是标准的白虎汤证的高烧有可能造成的,舌头的舌苔是裂开的,有些寒药比较燥,有些寒药比较润。石膏是比较润的那种寒药,所以通常用石膏的时候,可以叫他伸个舌头确认一下,需要用到白虎汤用到石膏剂的时候,人的舌苔往往是有一些裂纹的。如果是需要用到*连这类清胃火可是却比较燥的寒药的话,舌苔往往是白乎乎一整片的,就是比较湿的舌头。用寒凉药可以从舌苔做一个鉴别上面的帮助。
‘腹中坚痛’本来在经方里面标准的是用承气汤,就是肚子里面塞满了硬的结的大便,所以腹中硬邦邦的,很痛。是大*,芒硝之类的东西的事情,可是白虎汤证如果一直烧到连大便都烧干了,那就会变成承气汤证了。但是在这个过度期的时候用石膏其实有希望就可以处理掉的。就像当年重新在中国提倡用重剂生石膏的就是民国初年的张锡纯。
生石膏其实被封印得很惨。因为一般的看法都说生石膏很寒,用寒药的规则就是每次都开个三钱五钱顶多,这样就根本不能退烧,所以石膏就落伍了,大家发烧的时候都要拼命去找那个很昂贵的犀牛角什么的,石膏有一长段时间中国的医者不太会用。
张锡纯重新提倡用石膏,很用力的跟当时很多一般的看法做出抗争。说他这一辈子其实很少用到承气汤,为什么会很少用到呢,因为当阳明病还在白虎汤症的时候,往往白虎汤就可以让大便比较润比较下来了,所以就用不到承气汤了。换一件事情来讲的话,就是阑尾炎,有的时候发炎这个人也会全身性的有高烧,脉也会变洪大,当然绝不是说阑尾炎一定是等于白虎汤证。阑尾炎可能会挂到很多不同的汤症。但是当阑尾炎挂到白虎汤证的时候,用白虎汤去退烧那也可能会让阑尾消炎的。所以这样的情况也可以算到‘腹中坚痛’里面。
‘产乳’《神农本草经》里面‘产乳’不是把它看做是让女性有乳汁。石膏就只是能帮助产乳,因为肺主肃降,石膏又降又润,多多少少可以帮助乳汁形成整个身体的循环。中国人知道生产后的妇女跟一般人得感冒会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产后的妇女都是有血液的损失,一定是非常阴虚的,所以一旦发烧往往那个烧会因为体质的阴虚,而变得整个身体非常的燥热,但不能够用燥寒的药来帮她处理,反而必须用石膏,或者玄参这类比较凉润的药来帮忙处理它。经方的时代,产后的高烧用到白虎汤系统的可能性是蛮高的。
慢慢到了时方的年代,比如说像傅青主的医学后来到陈士铎的手上,他们就换了一个招数,因为产后血虚,所以就要滋阴,发烧干脆直接给滋阴的药,把地*给下去,可是地*是一种容易把邪气束住的药。但时方有时方的做法,它搭配地*有一味药叫做荆芥,荆芥是专门去除血液里面的风邪的。所以用地*来滋阴,然后用荆芥把血中的风邪去掉,从某个角度看也还是可以用,后来慢慢产后的发烧到时方的时代,就有了另外一套治法,就是如何在滋阴药里面同时做到祛风的这样一种思考。
‘金创’中国人古时候伤口有很多种类,被狗咬的,被老虎咬的,医法都不一样的。被刀剑砍伤类的叫做金创,古时候的人比较怕有破伤风的问题,在治疗这种切开的伤口,无论是生石膏或者熟石膏弄成很细的粉末擦上去,都有一定程度的消炎效果。这是指外敷来讲,如果是内服,中医对破伤风这个事情,看法上都是觉得伤口上有风邪进来,我们可能不会管它是细菌还是病*了。当然现在都知道破伤风是一种细菌,它所造成的东西是细菌性的发热,所以要用清热,然后能够排除病邪的药,让细菌不要再蔓延下去。就是把邪气排出,然后又能够清热,往往是石膏跟麻*同用。比如越婢汤,就是有石膏又有麻*。用越婢汤来发掉伤口的热邪之类的,来停止金创这个继续发炎的状态,这个是以内服药来讲。当然到后来,金创药就越发展越好了,随着武林门派的产生我们的伤科又向前迈进一步,各种伟大的伤药都发明出来了。
有一种东西我们称之为天然白虎汤,就是西瓜。所以如果吃了一次白虎汤烧退了大半,还剩下一点烧,不妨就吃西瓜算了,比白虎汤要温和一点,它的效果是一样的,也是又凉又润。急性胃发炎的那种胃痛,有的时候是用石膏,如果把脉就是右关脉,会很明显的一个尖尖的脉刺出来,那就是胃在发炎的脉。用石膏剂也可以,用那个西瓜也可以,吃西瓜可以退那种胃的发炎。
生石膏除了煮水之外其实也可以直接把生石膏磨成细粉直接用水吞下去也有退烧的效果。在临床上用,一克的生石膏粉末它的退烧效果,相当于十克的生石膏煮的汤,所以等于是说浓缩十倍的感觉,那生石膏粉就可以当科学中药用了,直接吞下去就可以了。
石膏滋胃阴这件事情,孙思邈的《千金方》有收录一个方,现在称之为无比山药丸,这个方子以后学到张仲景的薯蓣丸之后才会学到,它里面说如果一个人想要长肥一点的话就再加一些敦煌石膏。可能敦煌那边挖出来的石膏品质比较好吧。敦煌石膏加到这些补药里面,它微微的让胃有一点点阴药进去,来滋胃阴,当然现在的我们有这么多本草可以选择,滋胃阴用玉竹也可以,用石母也可以,用甘蔗汁也可以,不一定要用石膏,但是在比较古的古方世界,可能觉得用石膏滋阴,就可以抓住一些营养让身体比较容易长。
像心肌肥大,叫做阴实,就是阴太多了。胃萎缩叫阴虚,就是物质层面的存在叫做阴,石膏会有一点帮助身体把营养抓住这样的一种效果,当然现在也不一定需要用到石膏来做这个事情。
石膏还有一个用途,就是如果身体里面有发炎发烧,这个热纠结在一团弄不散,那生石膏的荣平之气,就是吃不出却存在的那股辛味,可以把这个结成一团的热拆开来。虽然《伤寒杂病论》论阳明病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石膏是一味入于气分的药。但是真的身体到了很严重的发炎的时候,其实石膏的消炎是不分气分血分的,石膏它就是能够消炎。
当然这可能也是经方医生的一个不服输,中国后来在清代有发明所谓的温病学派,温病学派是一个怎么样治疗细菌性感染发炎的学派。有些比较忠实基本教育的经方医者,很不服输,觉得说张仲景留下来的书可以面对所有类型的疾病,不应该有温病学派存在的需要,所以就很积极的用什么白虎汤或者什么汤来面对细菌性发炎。结果发现,的确白虎汤类的石膏剂面对细菌性发炎的消炎效果一点也不逊色,也很好用。
桂林古本里面是有温病篇,年来都没有的那个篇章,这里面有了,虽然不知道是谁写的,但确实把它补充足了。可能就在那段时间的临床试验,发现石膏剂对于细菌性的发炎还是有效果。所以桂林古本的温病篇里面有一些症状,它还是可以用白虎汤来清热的,就是石膏的解热的作用不一定是气分,血分的发炎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