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弄清楚疫苗是否会导致耳鸣等特定不良反应并不容易。ALLISONSHELLEY，THEWASHINGTONPOST/GETTYIMAGES
撰文：TARAHAELLE
梅奥诊所疫苗研究小组主任、内科医生GregoryPoland在年2月接种了第二剂新冠疫苗后，在开车回家的路上突然出现了严重的耳鸣，导致他差点转错车道。
“听起来就像，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人拿了一个哨子，开始往我耳朵里吹”Poland说，“耳鸣声持续不断，从未消失。”
Poland是世界上最重要的疫苗研究人员之一，也是医学杂志《疫苗》（Vaccine）的主编。耳鸣是新冠感染的症状或后遗症之一，但成千上万的人认为，他们在接种新冠疫苗后出现的耳鸣可能与疫苗有关。
越来越多的证据（来自科学研究和病例报告）表明，新冠疫苗与罕见的严重耳鸣病例之间可能存在联系。强生公司在年2月将耳鸣列为其美国新冠疫苗说明书中可能产生的不良影响。世界卫生组织在年的第一份简报中也建议调查多种新冠疫苗与耳鸣之间是否存在联系。年7月，欧洲药品管理局将耳鸣列为阿斯利康疫苗的潜在不良反应。澳大利亚1月27日更新了Novavax疫苗的标签，将耳鸣列为其潜在的不良反应。
在美国，超过人报告在接种新冠疫苗后出现耳鸣，有些人是在接种几小时内就出现了，有些人在接下来的几天或几周内出现。但是，周三，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发言人MarthaSharan表示，该机构已经确定，“在我们的监测中，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应该针对这一现象开展流行病学研究”。
Sharan说：“我们知道这种情况正在发生，但耳鸣是一种非常常见的疾病，有很多原因和风险因素。”“我们不会忽视它，而会将继续监测它，只不过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证据表明新冠疫苗会导致耳鸣。”
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态度受到了Poland和其他研究人员的批评。Poland星期四说，他对疾控中心的反应感到失望。“给我看看数据，阈值是多少，怎么处理所有这些病例报告？”对于疾控中心决定不进行更大规模的研究，他说，“在这一问题上，我希望能公开透明地告诉大家这个决定是如何做出的。”
其他专家对疫苗和随即发生的不良反应之间可能存在联系表示怀疑，医院疫苗教育中心主任、轮状病毒疫苗的联合开发者PaulOffit。
他说：“一般来说，与疫苗相关的副作用与对疫苗的免疫反应有关。”他解释说，通常至少需要几天时间才能达到可能导致不良反应的水平。"注射疫苗一小时后会发生什么导致耳鸣？"
幻音
根据美国耳鸣协会的数据，超过万美国成年人在某种程度上受到耳鸣的影响，耳鸣是大约种不同疾病（从普通感冒到更严重的疾病）的共同症状。它也可能源于听力受损或服用多种药物。耳鸣可以是暂时性的，也可以是长期性的，但目前没有治愈的方法，也几乎没有有效的干预治疗方法。
研究耳鸣很困难，哪怕是调查它可能与什么因素相关，也存在独特的挑战。
“与大多数其他副作用不同，它无法测量，无法想象，也无法进行血液测试，至少目前还不能。耳鸣的症状比较主观”Poland说。“研究它是件很困难的事，因为临床医生往往会低估和忽视这种看不见摸不着、也无法测量和治疗的副作用，直到它发生在自己身上。我认为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现在就是这样。”
斯坦福大学耳鼻喉科医生KonstantinaM.Stankovic说，Poland提出的这个难点确实存在。她解释称：“耳鸣是大脑产生的一种幻音，当内耳受伤时，大脑通常会发出这种声音。”她补充说，缺乏客观标记是该领域的一个“巨大障碍”。“我们必须依靠患者报告和主观问卷。”
但对许多人来说，他们自己的经历就是有力的证据。
37岁的RobertEdmonds是一名机械工程师，在新墨西哥州拉斯克鲁塞斯的联邦政府工作。他说，他在第二次接种疫苗后出现了耳鸣，那个声音比他的福特F卡车还响。他现在正在服用乙酰唑胺，这是一种治疗青光眼的药物，有时也用于治疗耳鸣等其他疾病，他说，这种药物的药效还不错，现在他的耳鸣声已经减弱了，把收音机声音开大一点就能淹没耳鸣声。
“但总归你无法完全避开它，”Edmonds说。“我把它称为脑中监狱。你无处可逃，也无法戴上耳机把它拒之门外。它一直都在那里。”
Edmonds花了两年时间，提高人们对这一症状进行更多研究的必要性的认识，包括组织管理一个近位耳鸣患者的社交媒体小组。他经常与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和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的疫苗安全部门进行沟通，搜索医学研究，并将自己的统计学知识也运用到工作中（拥有他的机械工程硕士学位和天文学博士学位）。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调查一下，”他说。
《自然医学》（NatureMedicine）对退伍军人事务部接受长期新冠治疗的15万多人进行了一项研究，发现耳鸣对日常身体功能的影响比其他感官症状（包括视力异常和嗅觉或味觉丧失）大得多。Edmonds说，即使有这样的研究，也很难传达耳鸣对于人破坏力有多大。他说他知道有两个人因为耳鸣严重而自杀，一个是在接种疫苗后自杀的，另一个是在感染新冠病毒后自杀的。
KathleenDesOrmeaux今年46岁，来自弗吉尼亚州汉普顿路，接种疫苗时原本很高兴。因为她的父亲死于新冠，所以她想为治愈新冠尽一份力。年3月，在她第一次注射疫苗后的15分钟内，她出现了几次眩晕，在接下来的两周内，她的耳朵开始断断续续有响声，声音变得越来越大，而且持续不断。
67岁的Poland认为感染新冠病毒的风险仍然很大，所以他选择了打加强针，尽管在第二次注射后出现了耳鸣。起初，他的耳鸣有所减弱了，但后来声音又变大了。他回忆起那天晚上坐在外面看星星的情景，“当我意识到我再也听不到宁静时，我的眼泪就涌了上来。它对我的生活影响太大了。”
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做了什么
截至2月3日，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一心维护“疫苗不良反应报告系统”（VAERS），尽管它已接到了超过份接种新冠疫苗后发生耳鸣的报告。其中约43%的病例发生在接种疫苗后的一天内。这是已知疫苗副作用后最常见的报道之一。
但VAERS不能证明不良反应是由疫苗引起的，因为它是一个被动监测系统，任何人都可以报告不良反应。报告也可能是不准确的、未经证实的、重复的或巧合的。此外，报告的数量也无法构建一种比例，或说不良反应发生的频率，因为它不能解释患该疾病通常的人口发生率。
为了确定不良反应是否是疫苗的潜在副作用，CDC分析了VAERS数据。CDC要求所有提交“严重不良反应”VAERS报告的患者，同时提交个人诊疗记录。只有在检测到高于预期的比例时，它才会进行更详细的分析。
在这种情况下，CDC表示，它在疫苗安全数据链中的万人的医疗记录中寻找了新冠疫苗接种后70天内发生的耳鸣诊断情况。这是一个包含13个医疗保健系统医疗记录的数据库，用于检查某种特定的健康状况是否在统计上与某种疫苗有关。
该机构在9月份表示，它没有发现接种疫苗后耳鸣诊断聚集在一起的证据，但尚未发表这一分析，并拒绝与《国家地理》分享初步报告。
去年10月初，Sharan说，新冠疫苗安全团队负责人TomShimabukuro希望推迟接受《国家地理》杂志的采访，因为CDC正在对新冠疫苗引起的耳鸣和听力损失进行进一步分析。
周四，近四个月后，Sharan写道，CDC目前没有计划在VSD中启动流行病学研究，并再次拒绝了国家地理杂志对Shimabukuro的采访请求。
如果CDC发现了疫苗与耳鸣有统计学意义上的联系，它就可以采取措施在疫苗标签上添加官方警告。是否贴标签主要取决于副作用是什么，通常涉及FDA和疫苗制造商的行动。
数据说明了什么？
许多研究已经证明，新冠感染会导致耳鸣。Stankovic的研究表明，新冠病毒可以感染内耳中的特定细胞类型。但这一发现并不能证明新冠疫苗接种和耳鸣之间的联系。
关于耳鸣的研究，更广泛地说，关于听力损失和新冠疫苗接种的研究稀少且相互矛盾，主要基于病例报告。
从年9月开始的唯一一项大规模研究，将新冠疫苗接种后的耳鸣新病例与年流感、肺炎和破伤风-白喉-百日咳疫苗接种后的新病例进行了比较。该研究发现，在近万人中，大约每0人中就有一人在首次接种新冠疫苗后的三周内首次出现耳鸣。这一数字低于接种其他疫苗产生耳鸣的病例数，但高于第二剂新冠疫苗接种后的新耳鸣病例数。
作者推测，原因可能是“有疫苗相关耳鸣易感性的患者，在第一次接种后可能比第二次接种后身体更脆弱，或者第一次接种引发的炎症反应更有可能导致耳鸣。”
然而，这项研究无法显示新冠疫苗接种和耳鸣之间的因果关系，也没有根据一般人群的耳鸣率进行调整。作者还指出，接种疫苗后耳鸣的风险“可能低于感染后”。
生命科学数据公司甲骨文健康科学（OracleHealthSciences）的研究人员分析了截至年9月的VAERS数据，使用的方法旨在克服寻找普通人群中常见的罕见副作用的统计挑战之一。
这项研究发表于年6月，作者还包括一名现任FDA员工和一名退休员工，通讯作者RaveHarpaz说：“有强有力的统计证据表明，mRNA疫苗与耳鸣有关。”但VAERS数据无法呈现这种因果关系。《国家地理》杂志于年9月29日要求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就研究结果发表评论，但Shimabukuro通过Sharan表示，他不能对除该机构以外的研究发表评论。
世卫组织报告披露，截至年11月，来自86个国家出现了例耳鸣病例报告，是基于普通耳鸣背景率的预期病例（例）的三倍多。根据Poland的说法，疫苗接种后的接种率高于人群的背景率，是确定疫苗是否可能直接引起不良反应的几个标准之一。
一项拥有名临床试验参与者的针对强生疫苗安全性的分析发现，在接种疫苗后的四周内，疫苗组有9例出现耳鸣，而安慰剂组没有，但作者没有计算这种现象的统计学意义。
然而，即使作者已经计算出来，这种不平衡也可能属于统计异常，Offit说。默克公司对轮状病毒疫苗的试验中，疫苗组有5例川崎病（一种引起血管炎症的疾病），而安慰剂组一例都没有。但是，当更多的儿童接种疫苗时，这一具有统计学意义的发现就消失了。事实上，同样的试验在安慰剂组中发现了5例手臂和腿部骨折，而在疫苗组中没有一例，但疫苗显然不能预防骨折。他说：“在你看到大量的数据之前，对这些最初的观察只能持保留态度。”
辉瑞公司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已经审查了耳鸣病例，并没有发现与他们的疫苗有因果关系。截至发稿时，Moderna、Novavax和AstraZeneca均未回应。
我们将何去何从？
Poland对他和其他病例的严重程度感到十分震惊。他说：“在40年的临床实践中，我从未听到有人用这种术语谈论（耳鸣）。”对于世界各地的人来说，这是一个“永远改变生活的后果”。也正因此，疾控中心目前不打算更彻底地调查耳鸣问题，让Poland十分恼火。他表示：“疾控中心需要像研究心肌炎一样深入研究这个问题。那么多人正在忍受痛苦。”
然而，很多科学家正在逐渐注意到这一点，他们将耳鸣加入了不良反应的监测中。曾帮助开发疫苗安全数据链的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科学家RobertChen创立并运营了布莱顿合作组织，该组织由一群科学家组成，其任务包括制定疫苗不良反应的标准化定义。布莱顿合作组织在11月初将耳鸣添加到其不良反应列表中。此前，该组织曾负责描述疫苗相关心肌炎的特征，当时它被确定为一种疫苗的罕见副作用。
亚利桑那大学神经科学副教授包绍文，主要研究领域是动物模型中的神经炎症和耳鸣，他正在分析来自人的数据。这些患者报告说，他们在接种新冠疫苗后患上了耳鸣。他的研究揭示了他认为疫苗接种和耳鸣之间可能存在因果关系的模式，目前尚未发表。他的研究没有设置对照组，主要来自非随机的人群样本。但他认为这种关联已经足够强，CDC应该更密切地